誰的秒針走的那麼勤快?倒數聲還在持續,新年快樂的吼聲已經絡繹不絕的追上,處在新舊交界的煙火,一蓬蓬燃燒著,左升右降的瑰麗光影,暗喻著韶華偷換?不必 想太多,歡慶的氣氛如此熱絡,人們咧著嘴笑的臉龐閃著滿足。輕聲叫喚孩子,沈浸在夢鄉的眼睛卻不願睜開,在枕畔說聲新年快樂後,我退回一個人的世界。

  一個人跨年,卻又不只一個人。你在MSN的彼端,傳來一則則短語,祝福的溫柔的惆悵的或思念的。思念的?很想提醒你,執手相伴的時光,才剛剛暫停在依依不捨的告別中,不是麼?我們才剛結束一趟甜美的約會。可是在質問前,我心底卻又如此雪亮,轉身的那一秒,戀人就開始被蠢動的思緒啃齧,寂寞被豢養著,越夜越深。

  你要求見面,希望能在一年之初的晨曦中溫柔擁抱,跨越夜的迷離,共度天光乍起的珍貴時分。這是多麼為難?多麼冒險?我試圖說服你,無言以對的「……」不時現身而後隱退,你是執拗頑強的孩子,明知無理卻還是不輕言放棄。不能啊,無法換去睡衣褲,你笑著極願意見到我居家的一面;不能啊,汽車沒油了,你快速搜尋24小時營業的加油站;不能啊,夜涼如水,你說溫暖的熊抱願意專屬於我;不能啊,偷溜的行徑太張狂,你問有時不也深夜晃蕩?

  望著螢幕上懇切的聲聲呼求,甜蜜而苦澀的滋味凝結在舌間,該如何應和才好?當鍵盤前思索的時間越來越長,我知道自己僅存的理智終將淪陷。臨行前,我拋去一串規定,不能不許不准不要這樣那樣,渴盼相見的你是疊聲的願意,好好好,都依妳了。真的都依我了?心中還是忐忑難安。知道你的好總是抵擋不住你的壞,就像禁不起引誘的墮落天使。「騙人,你騙人。」會不會又只剩嘆息般的低語,融進車廂中熾熱的狹窄空間?

  突然不知道自己的手應該放在哪兒好,摀住怦然作響的胸腔,還是貼緊隱隱作痛的胃壁?靛藍的夜飽含水氣,我擔憂天空不會乖乖露出笑臉。順手抄起披掛在椅上的藍色外套,鎖上門,走進電梯,車鑰匙插入,引擎聲劃破地下室的寂靜,漠然的塵埃被空氣所震動,在眼前揚起紛擾的細微粉末,如夢如霧。就要離開與出發。就要奔向你。

  難以抗拒的是心底的騷動?還是你直言爭取的勇氣?「請妳帶我走。」一個簡單的直述句,讓我踩著夢的邊境來回飛馳,是什麼牽引的力量牢牢捆綁我的手腳?冷靜、驕傲、矜持像車窗外不斷後退的樓房、樹木、號誌;離開與出發糾結不明,前進與後退癡纏難分。我恍然大悟,在愛的主宰之前,再強悍的人都要謙卑的伏首繳械。高速公路前方的夜空不曾闔眼,競豔的霓紅終日閃爍,赭紅紫藍的光束覆蓋了夜的顏色,連星星都羞於招呼夜歸人。你看見了嗎?一朵又一朵盛開的煙火,告示著新年的翩然而至;過去已然過去,此刻正在行進,未來的滾輪又將止於何方?

  危險的發票,危險的面紙,我們在陽光加油站笑談危機四伏的暗夜。沒有點明的是,你我危險的關係。去哪兒呢?你說去海邊,海岸線的旭日較平地更早點亮天際。不管向左向右,你給的方向從不曾讓我們迷路,於是,我相信你。

  那是白天曾令我們驚豔的蔚藍海岸嗎?如今卻被大片的黑暗抹去,除去零星的漁船光點,幾乎不見五指。車窗微開,潮聲一波波襲來,宛如夜的催眠曲,鄰近車中的笑鬧漸漸息偃,擁吻索求的戀人也慢慢睏倦,靠在我身邊呼吸甜勻的你,終於安然睡去。不捨得移動,怕驚擾你造訪的夢土;我是好奇的,那是一方怎樣的國度,為何總是 拒你千里之外?在黑暗中極力辨識時間的方位,和天色可能的變化,既希望黎明快來,又怕黑夜被驅離,矛盾混亂的思緒,與靜謐溫暖的依偎恰成反比。風來,流動 的雲朵是否正歡快的奔騰?

  唉,你果真是淺眠的,即便靜靜護守著。醒轉在天色微明之前,你的眼睛尚未完全甦醒,嘴唇便自動靠上,如此自然天成的親密動作,彷彿我們已經共度許多晨昏,輕輕的深深的纏綿的不膩的吻著,捲走我的焦慌憂慮,帶來天際一抹微白。我們一起,只因為彼此依戀,於是創造了許多紀念日,凝結時空的不是沾染薄霧的迷濛光線,而是戀人們祈願長久的素樸心意。

  將你帶走,無論是生日,聖誕節,或新年的第一道曙光。晨光中擦拭記憶,夜空裡認真謄寫,我們累積著一則則相互凝視的篇章,藉由某些世俗的儀式,見證最飽滿的甜蜜。簡單的幸福,或許不需要原因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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